我平凡而堅強的哥們
深秋,深夜,寒風蕭瑟。半夜,電話突然響起。迷糊的摸過電話,一看,來自遙遠的福建。心想,這騙子真夠敬業(yè),這么晚還加班加點,于是憤然掐斷。
“滴滴”,又發(fā)來信息,瞬間睡意全無。劃開手機,卻一陣驚喜:“哥,睡了吧?打擾你了,想和你聊聊天。”
哦,哦,原來是一起長大的一個小兄弟,糖廠下了崗,失了業(yè),離了婚,又結了婚,多方打拼不成,幾年前,背上行李去了福建打工。于是趕緊回撥電話過去。
電話那頭很嘈雜。“鴨子,過得好嗎?”我問。鴨子是綽號,幾十年來我們一直就這么叫,至于當初是為什么得來的,卻記得不太清了。
“還好,還好。這月工資發(fā)了6000多,老板請客吃大排檔。想你們了,就找你聊聊天。我很好。家里老人媳婦和娃娃,還請哥幫著多照看些!”鴨子說。
哦!多熟悉的聲音,盡管略帶醉意,口齒含混不清。回憶洶涌涌來。當初,就是因為他說話咬舌尖,才給他起的綽號“鴨子”呀!
鴨子,學名楊接東。比我小幾歲。原國營昌寧縣茶廠一起長大的哥們。瘦高個,白凈臉,長得很帥氣。小時候,因為是雙職工家庭,日子一直都比我們好許多。計劃經濟的年代里,“國家糧”的子弟畢業(yè)都包分配工作。所以,本來聰明善學的這個小兄弟,和廠里許多哥們一樣,唱著小虎隊,梳著潮發(fā)型,時常打著摩絲,彈彈吉他,談談戀愛,初中畢業(yè)就到灣甸糖廠拿起了國家工資。那時,我還在讀書。糖廠榨季一結束,不得了,獎金都上好幾千。那時,鴨子他們可大方。每次回來,真丑,羅四,一大伙,約著我們去唱卡拉OK,吃燒烤,喝啤酒,咂名煙,有次還給我買了件帥氣的T恤……!羨慕得我好多次都想休了學。
1998年,國企改制大潮襲來,糖廠放假一年比一年長,工資一月比一月少。最后,一年放假10個月,每月工資不到一百元。鴨子,真丑,羅四,許許多多哥們,全都下了崗。
一副撲克牌,幾瓶老茍酒,東家吃出西家吃進,一群哥們見天醉生夢死,逍遙度日,逃避現(xiàn)實。
日子說變就變,下了崗,沒文化,沒墊本,長得再帥,唱得再靚,日子一直大滑坡,前路迷茫,老婆還是頭也不回的跑了!
隨風飄搖似浮萍。今天,鴨子喝醉跌破了頭,明天真丑喝醉擦破了臉……哎,日子越過越糊涂!
好吧!有老有小都要吃喝,過日子,總得找個生計。今天幫人開車,明天幫人送水。一年前還是帥氣的國家工人,一年后卻做起了農民工都不如的打工仔。“農民工不是還有田地嗎?咋們連種地養(yǎng)母豬的好事都輪不上!”鴨子沒受過這窩囊氣,老板三句兩句話不中聽,鴨子開口大罵甩頭就辭了工。炒了老板魷魚,繼續(xù)醉生夢死。喝得天昏地暗。然后,不知哪天,為啥事,突然幡然醒悟,說要創(chuàng)業(yè)。東家跑西家借,湊了貸款去開店去買小貨車。可賺錢真就不容易。不到半年,全瞎了!
“哥,你熟人多,要不給咱找個活!”夜半酒醒,鴨子要重新做人,突然悲涼的敲開了我家的門。我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田埂干部,半夜忙著寫材料,見天看著大小領導臉色過日子,天天覺得懷才不遇,哪有本事給你找工作呀!
“兄弟,我常到山區(qū)采訪貧困戶,達仁四角田那些老農,都深圳廣東打工賺了錢,你好歹當過國家工人,要不,也到外面闖一闖!”我誠心的安慰!
“父母老,孩子小,跑那么遠,哎,難搞!”鴨子說著很傷心。但真沒辦法了,也就義無反顧背上行李,輾轉去了福建。一晃五六年,鴨子每年春節(jié)都回來,而且年年都有新起色。做學徒,苦,學會了技術,待遇就越來越好了!鴨子在一家加工玉石的工藝廠,咬牙打拼幾年,聰明好學,吃苦耐勞,還就當上了二師父了。去年春節(jié)回家,老板還給他打了“飛的”。真好!
艱辛努力又迎春。當了二師父的鴨子又戀愛結了婚,隔年,大胖小子一出生,日子又芝麻開花節(jié)節(jié)高了!
斷了的社保又續(xù)上了。鴨子還帶了一伙哥們去了福建,過得都挺好。
“飛機,動車,漳州,廈門,海鮮……”鴨子聊起來,羨慕得我這家鄉(xiāng)寶干瞪眼。
羅四山里買了茶園,種茶養(yǎng)雞,日子美。真丑,跑起了小卡車,拉貨也瞅空倒騰小買賣,收入可比拿工資還強。阿秋,和哥哥山里干了個茶所,真不賴!東華,水庫當上了管理員,臨時工的日子也有滋有味!
生活風風雨雨,想起我這群平凡而堅強的哥們,心里凄涼過后總是暖流陣陣!擺脫貧苦,就該這樣:勇敢前行?。ㄆ绽は椋?/p>
責任編輯:錢秀英 編輯:李美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