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不忘初心 牢記使命】父親楊善洲:牽掛別人的人,也永遠被別人牽掛
楊善洲。楊江勇 攝
“2010年,是我們?nèi)易钔葱淖铍y以忘卻的一年。”
8月20日,父親楊善洲因患嚴重肺心病住進了保山市人民醫(yī)院。
消息傳出后,人們不約而同地到醫(yī)院看望父親楊善洲,紛紛以不同的形式為老書記健康祈福……
當時的保山市委、市政府領(lǐng)導以及父親的老同事、農(nóng)民兄弟們都前去看望,特別是林場的職工們只要有時間就跑到城里看看老書記,哪怕只是在病房門口瞧上一眼就夠了,他們不忍過多地打擾病重的老書記……
9月18日,云南省委常委、省委組織部部長辛桂梓受省委委托前來醫(yī)院看望;
9月27日,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、中央書記處書記、中央組織部部長李源朝委托辛桂梓到醫(yī)院看望;
9月21日,施甸及隆陽區(qū)的農(nóng)民來到醫(yī)院,他們對父親說:“眼下正是秋收秋種的大忙季節(jié),聽說您老病了,許多人都要放下活計親自來見您一面,最后,選了我們幾個代表特地來看您。”
9月25日,金雞一位從未見過他面的年輕老板,在得知父親吞咽困難,每天在病床上只能喝流汁時,竟連夜開車趕往德宏買回了遮放貢米送往醫(yī)院,給父親熬稀粥喝。
“潞江壩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大媽來到病床前,看著父親已經(jīng)昏迷不醒,頓時流著淚水呼喊著父親的名字:“您是一位大好人,我們幾個老人已經(jīng)約好,要到寺廟磕頭祈求保你平安……””
楊善洲最后一次上林場。楊江勇 攝
父親楊善洲的一生,一輩子忠于黨的事業(yè),一輩子堅守初心、不改本色,一輩子牽掛著人民,一輩子只想著為群眾謀利益。正是這樣一個時刻牽掛著百姓、時刻牽掛著人民利益的人,才讓人們在他身臥病榻時,這樣牽掛著他的病情,這樣對他不舍……
現(xiàn)如今,全國上下正掀起一輪 “不忘初心、牢記使命”主題教育的熱潮,這讓我又不禁再次想起我的父親。他60年如一日踐行著共產(chǎn)黨人的初心和使命,時刻牽掛著人民疾苦,他是我一生學習的榜樣。
為官40載的楊善洲,要修繕家中茅草房時,把存折和所有現(xiàn)金湊在一起,也僅僅只有9600元……
父親楊善洲出身貧寒,在他10多歲時,他的父親就逝世了。15歲時,父親便隨本村人去趕馬,挑起了撫養(yǎng)全家的重擔。
1950年后,家里分到了土地,全家由一個“押山戶”的佃農(nóng)變?yōu)橛型恋氐霓r(nóng)戶。
1951年父親參加工作,一直到1987年,他擔任過施甸區(qū)委書記、保山縣委副書記、施甸縣委書記、保山地委書記,時間長達36年。
人們總是親切地稱呼楊善洲為 “草鞋書記”。資料圖
這36年里,父親始終堅守著一名共產(chǎn)黨人的初心與使命,長期保持“頭戴竹葉帽、腳穿草鞋”的山區(qū)普通百姓的純樸本色,全力投身于人民的事業(yè),人們總是親切地稱呼他為 “草鞋書記”。
1978年,家里因房屋漏雨,要重新進行清理,特捎信告訴父親:“你當石匠的那些工具把它們清除出去算了。”父親立刻告訴家里:“千萬不要清除,我是個農(nóng)民,等我退休回家還有用得著它們的時候。”
大亮山林場建場初期,楊善洲(右二)帶領(lǐng)職工開挖荒山種樹。資料圖
1988年父親退休后,又回到了家鄉(xiāng)的大亮山種樹,平時除林場根據(jù)規(guī)定每個月補助給他的70元(后來又增補到100元)作為出差補助外,他的退休工資基本全用于大亮山的荒山綠化工作中去了。
2010年大亮山航拍圖。杜小紅 攝
經(jīng)過20多年的努力,昔日的荒山如今已變成價值上億元的綠色林海。
2009年,父親毅然將價值達3.6億元的林場無償交給國家。鑒于他對地方建設(shè)事業(yè)的無私奉獻,保山市委、政府,施甸縣委、政府分別給予他20萬元和10萬元人民幣的獎勵,但父親依然將其捐獻給了社會。
楊善洲的妻子張玉珍。楊江勇 攝
母親回憶,當年老家準備修筑破舊的茅草房,她讓父親楊善洲湊點錢出來,父親把存折和所有的現(xiàn)金湊在一起,也僅僅只有9600元。
母親說:“40年啊,怎么才攢得這點錢?”父親擺了擺手:“我確實就這點錢。怎么,當?shù)匚瘯?,就非得要有錢?”
楊善洲的“小家子”脾氣,成就了他一種可貴的風范,成就了一份令人難以忘懷,始終銘記在心的豁達和高貴!
作為一個從山區(qū)走出來、又跨入黨的高級干部行列的農(nóng)民,曾有人說父親楊善洲永遠也脫離不開他那種“小家子”脾氣。
楊善洲經(jīng)常奔波在各地采購苗木。資料圖
在父親擔任地委書記期間,一次和秘書去龍陵縣出差,龍陵縣委書記是父親的老部下,專門出錢在縣委食堂招待了他一頓便餐。在回單位路過怒江惠通橋時,父親突然問秘書蘇加祥:“小蘇今天的伙食結(jié)了嗎?”當?shù)弥獩]結(jié)時,父親立即叫秘書搭客車回龍陵結(jié)伙食費。
秘書第二天回到單位,跟他開玩笑說:“伙食費總共才6.5元錢,為結(jié)這筆費用,我搭客車的費用已經(jīng)遠遠地超過它了,細細一想,實在有點劃不來。”沒想到父親卻板著面孔說:“賬,不能這樣算。下鄉(xiāng)的人這里吃一頓、那里吃一頓,吃完了,拍拍屁股就走,留下的賬誰去付?到頭來還不是攤到老百姓頭上!”
楊善洲在自制的簡易床上休息。楊江勇 攝
父親楊善洲退休后到大亮山綠化荒山時,上級考慮到他已年老體衰,專門為他配了一輛工作用車。一次我的一個同學結(jié)婚,要用一下車,跟他商量,他爽快地答應(yīng)了。后來,他拿出600多元錢跟林場會計還賬,會計說算了吧。他說不行,這是公家的車。
1997年,他過去的一位秘書去大亮山看望他,總共在場里吃住了兩天。第二天父親去跟場里結(jié)算伙食費。林場支部書記自學洪說:“您的親朋好友來看望你,伙食費就不用結(jié)了。”父親卻說:“他是來看望我個人的,憑什么把這筆開支算到場里?”
這就是父親的“小家子”脾氣。
事實上,正是在這種國家利益和家庭利益的天平上,始終以正確的世界觀立身、以正確的權(quán)力觀用權(quán)、以正確的事業(yè)觀干事、以正確的群眾觀做人的“小家子”本色,成就了父親一種可貴的風范,成就了一份令人難以忘懷,始終銘記在心的豁達和高貴!
感受著楊善洲摯誠的情懷,記者在采訪中幾次流著淚說:老人專心致力于別人,已經(jīng)到了“忘我”的境界!
2008年,有幾個外地記者到父親楊善洲家鄉(xiāng)采訪時,看到那簡陋的住房與周圍山民的住房沒有絲毫的“界限”,都由衷地感嘆說:“他仍然是個窮人!”
事實上,父親也曾有過“發(fā)財”的機會。
上大亮山造林時,父親去省里要了900萬的造林資金。
有記者問:“聽說,你去上面要來的錢,可以以5%至10%的比例來提成,這樣一算,你至少可以拿到將近45萬元的提成——你為什么不要呢?”
“你找出個理由來,我憑什么要這筆錢?那是國家的錢、百姓的血汗,我有什么道理要從中‘提成’”?” 父親反問記者。
2008年11月,父親把辛苦養(yǎng)護了20多年、價值上億元的林場交給了地方政府。地方政府為獎勵他,特給他發(fā)了10萬元的獎金,但他卻把它捐了;2009年5月,保山市將父親評為“有突出貢獻”模范,并給了他20萬元的獎金,他也將其中大部分捐給了社會。
楊善洲接受采訪。楊江勇 攝
2010年9月,人民日報、云南日報及云南電視臺等新聞媒體記者到大亮山、父親的家鄉(xiāng)大流水村采訪。當看到父親的大女兒、老伴及家人正在地里收割苞谷,云南日報記者程三娟問他:“以我們的眼光來看,你的家人還并不屬于很富裕的家庭,你那些獎金完全可以用來資助他們一些。”
父親回答:“他們雖然不富裕,但溫飽是絕對不成問題了,我要把錢用到該用的地方!”
感受著老人摯誠的情懷,記者程三娟在采訪中幾次流著淚說:“老人專心致力于別人,已經(jīng)到了‘忘我’的境界!”
最后一次囑托。楊江勇 攝
2010年10月10日因醫(yī)治無效,父親溘然長世,終年84歲。
父親生前留下遺言:死后將骨灰撒在家鄉(xiāng)的大亮山;喪事簡辦;不接禮品;不酬客;不鋪張;不浪費;不炫耀;不張揚——“悄悄地來,悄悄地走”,表現(xiàn)出一個普通官員完整的人生胸懷。
根據(jù)父親的生前遺囑:死后將其部分骨灰運回老家陪伴虧欠一生的母親,剩余部分撒向家鄉(xiāng)的大亮山——希望魂歸故土。
2010年10月13日早晨9點,在保山父親住處的靈堂周圍,祭奠人群人山人海。保山城郊區(qū)的許多農(nóng)民自發(fā)從農(nóng)村趕來,打著“敬愛的楊善洲老書記,我們保山人民永遠懷念你”的大幅橫標,向楊善洲遺像垂淚告別。
百姓送別楊善洲。趙曉東 攝
當父親的靈車開往他家鄉(xiāng)長達30多公里的施甸壩子時,沿途正在秋收秋種的數(shù)萬名農(nóng)民,有的丟下犁耙,有的甩下手中的農(nóng)活,成群結(jié)隊地趕向路邊向父親靈車鞠躬垂淚。正在路邊放牛放馬的農(nóng)民,聽說楊善洲“來了”,急忙把牛馬遠遠趕開,齊集路邊端然肅立致哀。
人們向楊善洲的靈車默哀致敬。趙曉東拍攝
到施甸縣城時,各大機關(guān)、學校、廠礦、街道及農(nóng)村的上萬民眾紛紛讓道,周圍哭聲一片;那些機關(guān)干部們、工人們、老師們、學生們,扛著“正氣留千古,丹心照萬年”“公仆楷模,千古流芳”“高風傳鄉(xiāng)里,亮節(jié)昭后人”“為國為民,浩氣長留寰宇”“有博愛盡沐眾生,無冰雪可勝此老”等橫標向父親的靈車默哀致敬。
在進入縣城邊沿的收費站附近,一群群老人竟垂淚跪下,痛哭流涕。一個老人抹著淚水說:“一個好官,一個好人,怎么說走就走了呢?”
一些農(nóng)民堅持要為父親“送一程”,他們一直把靈車送到30公里以外的大亮山才徒步回家……
人們向楊善洲的靈車默哀致敬。趙曉東 攝
長歌當哭,萬民致哀。
當父親的靈車回到距他的山區(qū)家鄉(xiāng)陡坡村10多公里處,沿途正在收割苞谷山民,立即將身上背著的籮筐放下,跪在路邊迎接他們的老鄉(xiāng)“歸來”。父親的許多老鄉(xiāng)圍著他的靈車哭喊著他的名字;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跪在遠處的山頭上,向著靈車呼喊著:“楊善洲,我的好兄弟啊……”
父親骨灰運往大亮山那天,一些曾經(jīng)與父親在一起趕過馬的老伙計,扶著拐杖,相邀沿途跪送。在他們心里,在那一刻,楊善洲又回到了他們身邊,是他們馬幫隊伍中那個讓他們倍感自豪的趕馬人……
作者 蘇加祥 楊江勇(楊善洲三女婿)
責任編輯:錢秀英 編輯:段紹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