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善洲精神與共產(chǎn)黨人的家教家風建設(shè)
共產(chǎn)黨人的家教家風建設(shè)
今年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成立102周年。不忘初心、牢記使命!從1921年到2023年,中國共產(chǎn)黨團結(jié)帶領(lǐng)中國人民創(chuàng)造了舉世矚目的發(fā)展成就,書寫了人類發(fā)展史的偉大奇跡。習近平總書記在黨史學習教育動員大會上強調(diào):“人無精神則不立,國無精神則不強。”他還指出,“在一百年的非凡奮斗歷程中,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頑強拼搏、不懈奮斗,涌現(xiàn)了一大批視死如歸的革命烈士、一大批頑強奮斗的英雄人物、一大批忘我奉獻的先進模范,形成了一系列偉大精神,構(gòu)筑起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的精神譜系,為我們立黨興黨強黨提供了豐厚滋養(yǎng)。”形成了邊地一隅的楊善洲精神,楊善洲他不是慷慨赴死的革命烈士,但我們想起毛澤東與黃炎培的“千秋窯洞論”,想起毛澤東帶領(lǐng)中央機關(guān)進京“趕考”的焦急與糾結(jié),所以在和平年代形成的楊善洲精神,從一定意義上來說,有更深層次的意義,現(xiàn)實的骨感更強烈,特別在開啟全面建設(shè)社會主義現(xiàn)代化國家新征程中,繼承和弘揚楊善洲精神,那是不忘初心、牢記使命的具體行動。
世界統(tǒng)一于物質(zhì),物質(zhì)決定意識是唯物主義最基本的特征。同樣,唯物辯證法告訴我們,一種精神的形成,既有外在的因素,也有內(nèi)在的原因。所以,楊善洲精神的形成,外在的因素有楊善洲自己對新、舊社會的對比,有共產(chǎn)黨對自己的教育,有黨紀國法的教育和約束,也有艱苦工作條件下的自我磨練。但更多的是,內(nèi)在因素的修煉與升華,如堅定的理想信念,還有堅持為人民服務(wù)的思想,以及慎獨、慎言、慎行等。這當中也有家風的因素,應(yīng)該說,良好的家風,也是楊善洲精神養(yǎng)成和形成的又一重要因素。
所謂家風是一個家的生活準則和價值追求,是一個家能夠呈現(xiàn)出來的氣質(zhì)與品格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,“不論時代發(fā)生多大變化,不論生活格局發(fā)生多大變化,我們都要重視家庭建設(shè),注重家庭、注重家教、注重家風……使千千萬萬個家庭成為國家發(fā)展、民族進步、社會和諧的重要基點。”新時期黨員干部家風是共產(chǎn)黨人為家人、后世和社會留下的彌足珍貴的精神財富,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繼承、創(chuàng)新和發(fā)揚,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內(nèi)核,具有豐富的內(nèi)涵,然而在現(xiàn)實中,一些黨的領(lǐng)導干部卻經(jīng)受不住來自家庭內(nèi)部的破壞,或主動或被動地走上了背叛入黨誓詞的不歸路。無數(shù)反面典型案例告訴我們:“少數(shù)黨員干部的沉淪,后果十分嚴重:一失于己,從領(lǐng)導干部到身陷牢獄;二失于家,由于本人的墮落,導致家庭幸福的破滅,給親人帶來極大的痛苦;三失于黨和人民,辜負了黨和人民的培養(yǎng)和信任,敗壞了黨和政府的現(xiàn)象。”楊善洲正是重視了自己家庭的家教家風建設(shè),才使得自己一家人成為了理想的捍衛(wèi)者、社會的建設(shè)者、時代的先行者,成為黨的理念的最具體的說明者。
楊善洲精神,產(chǎn)生于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(shè)的年代,是我們身邊活生生的例子,并不是遙不可及的外來物。而學習楊善洲精神,首先就要從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學起,從最基本的地方做起。那么,新時代的黨員領(lǐng)導干部,可以從他和他的家庭中領(lǐng)悟到什么樣的家教家風呢?
家是最小國,國是千萬家。家風不只是個人和家庭的事情,也是黨和國家的事情。健康的家庭生活,可以滋養(yǎng)身心,鼓勵領(lǐng)導干部專心致志工作。反過來,領(lǐng)導干部的思想境界和一言一行,又直接影響著家庭其他成員,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自己的家風家教。
楊善洲精神蘊含的共產(chǎn)黨人家教家風
(一)楊善洲家教家風的普通性
楊善洲的家風家教,既傳承了中國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,又與現(xiàn)代社會發(fā)展有效融合。在本質(zhì)上,與普通家庭的家風家教相同,但楊善洲是中共黨員,后來還是黨的中高級干部,在一定意義上,其家風家教又有一個共產(chǎn)黨員家庭的烙印。但總的說來,它是普通的,具有普遍意義,這可以從它的來源得到印證,楊善洲家風家教的來源主要包含以下幾個方面:
一是家族的傳承。楊善洲的家庭是當時社會中最底層,是“一無土地,二無房屋,三無族別”的“三無戶”。根據(jù)相關(guān)情況判斷,大概在楊善洲的爺爺那輩之前,應(yīng)該是當?shù)厣贁?shù)民族之一的布朗族。在新中國成立之前,少數(shù)民族都是“不受待見”的,除非是聚集而居的大族才有一席之地,人口較多的家族可以保留自己的民族特性,一般弱小的家族,在遷徙的過程中,或者是戰(zhàn)爭等較大的變故后,往往隱族埋姓,以保全家人。連續(xù)幾代之后,就與原來的民族脫離了關(guān)系。這種例子在云南比較常見。楊善洲的爺爺就以這種方式,舉家來到大亮山一側(cè),為當?shù)氐囊粦魟⑿盏刂骺词厣綀龊头派冢褪钱數(shù)厝苏f的“押山戶”。“押山戶”的地位不如佃農(nóng),自己在山上搭一個茅草窩棚為房,吃住都在山上,與附近村子的村民少有來往,也很少下山,實際上處于孤立隔絕的狀態(tài)。直到新中國成立后土地改革,因為地主劉家填報的是漢族,為其看守山場的楊家也填報為漢族,這才最終解決了“三無”問題。無論是什么民族,但凡有了家族和家庭,就有相應(yīng)的家風家教,少數(shù)民族也不例外。而在這個家庭中,可能有一般家庭所沒有的“遠見卓識”。“三無”的爺爺和父親,竟然想方設(shè)法要讓孫子、兒子去上學。在那個艱難困苦的年代,就有了讀書求學“知識改變命運”的要求,是非常難能可貴的。盡管費盡了“移山心力”,楊善洲兩次讀書,都沒有讀到當時的初小畢業(yè),但初識的那些文字,卻為后來的努力學習,成為一名優(yōu)秀的黨員干部奠定了基礎(chǔ)。楊善洲一生愛學習,愛動腦筋,愛科學技術(shù),是跟這兩次沒有讀完的書有直接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。因此,這個家庭的“尊老愛幼”是有特殊意義的。長輩對后輩的愛護不是生活上單純的“愛”,而是長遠學習的“愛”。盡管這個家庭很貧窮,但家庭成員之間的愛,卻是很深厚的。
二是外界的影響。楊善洲少年學石匠手藝,這在當時是一個沒有多少人愿意干的苦活、累活、臟活,但為了擺脫“三無”押山戶的困境,父母對楊善洲寄予了很大的期望。兩次學藝,拜了兩個師傅。兩個師傅各有所長,都把自己掌握的手藝盡量教給徒弟。三年出師,帶楊善洲遠走夷方,實際鍛煉,多掙一點錢,讓楊善洲幫補家用。正是這樣的鍛煉,楊善洲很快掌握了師傅的技巧,成為師傅所有徒弟中難得一見的“二師傅”,可以自立門戶。尤其難能可貴的是,帶他出門的師傅很守信用,出門前說好的“工錢”,師傅都想方設(shè)法按時按量發(fā)到徒弟的手中。楊善洲有了這些收入,家里才蓋起簡陋的草房,才結(jié)了婚。可以說這些不經(jīng)意的舉動,告訴楊善洲一個簡單的道理:人在社會,必須誠實守信,否則就難立足。
外界的影響,越是特殊時期,影響可能越大。1943年發(fā)生在滇西的抗戰(zhàn),保山人民遭受了內(nèi)亂、外戰(zhàn)之苦。日軍飛機轟炸保山城,讓一座城市受到了重創(chuàng);敵人的飛機剛飛走,駐守保山的國民黨軍趁火打劫,更讓保山人民雪上加霜。但在當時,抗戰(zhàn)是天大的事,十五六歲的楊善洲也被召集去參加運輸隊,上去時運送彈藥,下來時運送傷員和戰(zhàn)死士兵的尸體。“留貴”看他還年小,處處護著他,上坡讓他走在前,下坡讓他走在后,但凡扛炮彈之類的重物,便將重量往自己一邊移動。有這個人的照顧,楊善洲從前線下來毫發(fā)無損?;氐郊?,母親聽兒子說了以后,從家里找出當時僅有,也是最值錢的東西一只老母雞,拉兒子一起去那家人登門致謝。這種經(jīng)歷,人生可能只有一次,但正是這一次,讓楊善洲領(lǐng)悟到生命的可貴,但需要眾人的幫助。這些來自街坊鄰里的優(yōu)良品質(zhì),后來都成為這個家庭家風家教的重要內(nèi)容。
三是社會變革的影響。這里說的社會變革,是指社會發(fā)展過程中根本性的變化。比如新中國成立之初的土地改革,就之前還是“三無”戶的楊善洲家庭來說,只能用“倒轉(zhuǎn)乾坤”來形容。一開始,當上民兵的楊善洲并不相信是真的,一位領(lǐng)導同志在會上講,他舉手提問說:“共產(chǎn)黨說話算數(shù)嗎?”那位領(lǐng)導斬釘截鐵地說:“共產(chǎn)黨說話歷來都是算數(shù)的!”楊善洲說:“那好!只要有了自己的土地,那我就從今天起跟你們一起干,一直干到腳蹬直兩眼閉!”果然是真的,土改結(jié)束,一直喊了千百年的“耕者有其田”的夢想變成了現(xiàn)實,楊家分到一畝五分水田,十多畝山地,發(fā)了蓋有人民政府大印的土地證,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。這樣的變革,只有共產(chǎn)黨才能做到,也只有共產(chǎn)黨才能做得這樣公平、公正。縣農(nóng)會成立要召開大會,楊善洲被推選為代表,和其他代表要到保山開會,還有一件事,半路上遇到土匪武裝的襲擊,負責護送的干部和解放軍戰(zhàn)士拼命還擊,擊退了土匪武裝,保證所有的代表無一人受傷。楊善洲第一次看到,共產(chǎn)黨當官的人與眾不同,為了保護這些普通的百姓,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。這樣的人,才是這個世間最值得敬佩的人。當然,讓楊善洲完全改變觀念的還有一件事,即建國初期對貪污腐敗分子的處理。劉青山、張子善都是共產(chǎn)黨的高級干部,也是革命的有功之臣,但進了城就開始貪污腐化,罪行暴露后,有許多人為兩個人求情,但毛澤東為了整肅黨紀國法,親自批準將二人處決,引發(fā)了一次全國性的整肅運動——三反五反。剛參加工作的楊善洲參與了學習,從中領(lǐng)會到中國共產(chǎn)黨的偉大、公正和共產(chǎn)黨大公無私,處處以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為重,誰危害了國家的人民的利益,誰就會受到應(yīng)得的處置,不管你地位有多高,資格有多老。這一連串的事件,都發(fā)生在新中國成立之后的前三年,正是從這些事件中,楊善洲從不自覺轉(zhuǎn)為自覺,從被動轉(zhuǎn)為主動,投身于這場偉大的變革中去,恪盡職守,不越雷池一步,公私分明,直至生命的終結(jié)。也告誡家人和朋友,要想做一個好兒子,好丈夫、好父親,那就是保全一個兒子、丈夫和父親的清白,身前身后不被人指責,自己和家人都不會成為社會的罪人。
不理解這一點,既不能理解楊善洲數(shù)十年遵循的準則,也不能理解他的一言一行所包含的真正內(nèi)涵。正是這種看似很普通的家風家教,才成就了他的偉大。而這種能夠從家傳、友鄰和社會變革中傳承的家風家教,才與其他共產(chǎn)黨人的家風家教既有相同之處,又有楊氏特色。
(二)楊善洲家教家風的原則性
楊善洲家風家教雖然普通,但不平常。它不是隨遇而安的,也不是左右搖擺的,而是具有很強的原則性。這個原則性,小到普通的忠孝節(jié)義,大到黨和國家的政策,只要與原則發(fā)生沖突,或者是與原則背離,都會被及時制止,不能延續(xù)。尤其是在親情和原則之間,楊善洲首先是堅持原則,一點都不動搖,但又能在確保原則不被改變的前提下,盡一切可能給予家人閑靜的溫暖。
在黨的中高級干部中,尤其是像楊善洲那樣擔任地委書記多年,家屬卻一直在農(nóng)村的,當屬鳳毛麟角。楊善洲為何不帶妻子兒女進城?究其原因,最根本的還是一個“孝”字,即孝敬母親。父親早逝,楊善洲是母親一手拉扯大的,用“相依為命、恩重如山”都不能夠完全概括。他出來參加工作,明知道這一出去,就只能把自己主要的精力放在工作上,以回報黨恩國恩,照料母親的機會就少了。一邊是父母之恩,一邊是黨恩國恩,都需要報答,在這個選擇面前,楊善洲首先選擇了報黨恩國恩,但沒有因此而忽視父母之恩。為了讓母親在老家過得好,妻子當然也只能留在農(nóng)村,一方面代替他照顧母親,另一方面撫養(yǎng)兒女。這樣一來,楊善洲個人心目中的原則沒有違背,因為有妻子無微不至的照看,對母親的孝也體現(xiàn)了,對黨和國家的恩也報了,可以說是一舉三得。至于后來的農(nóng)轉(zhuǎn)非,最后一次是八十年代末的事情,此時母親已經(jīng)去世,妻子已經(jīng)年邁,當時,進城至少要有兩個前提條件,一是年紀不大,二是多少有一點文化,一般不在安排工作。楊善洲考慮的是,妻子年紀不小了,又沒有文化,進了城,肯定有人會忙著安排工作,但那必然會觸犯他的原則底線,他堅決不答應(yīng)。沒有工作,妻子在城里也待不住,不如就留在老家,因為之前為了讓妻子照顧母親有一個幫手,他已經(jīng)將大女兒留在家里幫助母親?,F(xiàn)在大女兒也當了母親,妻子可以幫著照看一下孫男孫女,享受一下天倫之樂,自己和手下的人也不會因此而違反原則。但將母親和妻子留在農(nóng)村,并不是說楊善洲就放棄了自己的責任。母親想念兒子,就讓村上干部帶信告訴兒子,她想要一點什么東西。楊善洲也心領(lǐng)神會,馬上將母親想要的東西準備好,那時干部經(jīng)常下鄉(xiāng),楊善洲借下鄉(xiāng)的機會,到了姚關(guān),讓駕駛員和秘書在姚關(guān)住一夜,順便搞一下調(diào)查研究,他便徒步十多公里回家。在家住一晚,與母親和妻兒說說話,第二天一大早徒步回到姚關(guān),與駕駛員和秘書會合,繼續(xù)下鄉(xiāng)。多少年都是如此,要盡孝,自己步行回去,絕不動用公家的車子。
許多當了大干部的人,拋妻別子的不在少數(shù)。楊善洲的妻子是一個典型的鄉(xiāng)村婦女,又不識字,用許多人的標準來說是“下得了廚房,上不了廳堂”,但他與妻子真正叫“相濡以沫”,在一定程度上也是“相敬如賓”,幾十年不離不棄,就足以看出楊善洲對妻子的“高尚”的愛。雖然兩人聚少離多,但并沒有影響他們因此出現(xiàn)情感上的裂隙,一家人之間的那種真摯純潔的感情,比那些天天將“愛”掛在嘴上,實際上冷若冰霜、同床異夢的家庭要強很多。
楊善洲與三個女兒和女婿的關(guān)系,在很多人看來是冷淡或不近人情,其實同樣體現(xiàn)的是大愛無言之下不可動搖的原則。讓大女兒留在家陪伴幫助母親并陪伴奶奶,在當時是沒有辦法的辦法,包括后來大女兒招親在家,也是為了幫助母親支撐起這個家。在一定程度上,楊善洲覺得對大女兒最為“虧欠”。正因為這樣,一個父親作出的“彌補”之策,卻是許多父親根本做不到,或者說是根本不會考慮如此長遠。三女兒還在保山讀書時,楊善洲就把大女兒的兒子帶到保山讀書,并一直供給到大學畢業(yè)。到找工作時,爺爺完全有這個能力為孫子謀一個別人看來很好的職位,但楊善洲還是那樣,進入社會就是你們自己的事,只有讓你們自己去闖、去干,以后你們才能在社會上站住腳跟。之后,專門給大女兒種核桃、種茶葉、給大女婿買拖拉機,都是想幫助大女兒,為大女兒留下一份長遠的產(chǎn)業(yè)。可能正是這份“彌補”之情太過于沉重,以至于到了晚年,大女兒殺過年豬,將兩個妹子、妹婿全家叫回來,吃了還要分一份帶走,老人便有些生氣,說:“以后不要再叫她們回來,像這樣做,還不把你吃窮了!”在他看來,這也是一種原則。對于二女兒、三女兒,則稍稍不同,就像爺爺、父親拼了命也要讓自己上學一樣,楊善洲將兩個女兒接到保山讀書,一方面可以減輕妻子和大女兒的負擔,另一方面自己也承擔一些責任。兩個女兒吃在機關(guān)食堂,每個月固定給6元的早餐費,加上其他開支,楊善洲一個月工資,大半就不見了。這里邊,既有原則,但也有自由。因為當時保山城的早點,大都是一角錢,吃早點剩下的,就等于是女兒的零用錢。這種“制度性”安排,其實是在培養(yǎng)女兒獨立生活和節(jié)儉過日子的能力。但在女兒工作的問題上,楊善洲一律不開“綠燈”,不觸犯任何政策條文。因此,二女兒是靠自學考取公辦教師的,三女兒是職高財會專業(yè)畢業(yè)后復烤廠招工進入工廠做財務(wù)工的,都沒有靠父親這棵大樹。正因為這樣,女兒、女婿的工作,才不為他人留下話評,在以后的生活中坦蕩如砥,挺直腰桿做人。
楊善洲的原則性,有時簡直運用到了無以倫比的地步。二女兒有一段時期因父親不幫助自己考公辦教師有意見,便有些賭氣。沒想到生了孩子,一天父親下鄉(xiāng),專程來看外孫,看到女兒在忙自己的工作,將孩子放在席子上爬,東西胡亂堆在一個紙箱里,便搜遍了全身湊出了100元錢給女兒,說:“還是請木匠做個箱子裝東西,將孩子的東西放好,干凈一些。”一個舉動一句話,化解了女兒心中的隔閡。三女兒與父親相處的時間最長,有時也覺得父親的原則實在難以接受。一次學校放假,她要回老家看望母親和奶奶,剛好聽秘書說父親下鄉(xiāng)要經(jīng)過姚關(guān),便高興地對父親說“我跟你一起走。”不是派專車,不過是搭順風車,這并不是什么原則問題。但楊善洲卻對女兒說:“不行,這是公家派給我做工作的車,你不能坐。”如果只是堅持原則,那不算什么,而楊善洲卻為女兒收拾好東西,送她到汽車站,買了車票,看女兒上了車,車子開動,才又步行回地委大院乘車下鄉(xiāng)。如果只做到這一步,也不算什么。楊善洲到了施甸縣城,通往姚關(guān)的班車很擁擠,又為女兒買好了車票,等女兒來換乘好,才又繼續(xù)下鄉(xiāng)。
堅持原則,任何時候都不讓步,但又在保證原則性的同時,讓一個兒子、一個丈夫、一位父親的情和義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,這就是楊善洲的不同尋常之處。
(三)楊善洲家教家風的傳承性
普通性和普遍性的家風家教,既有原則性但又充滿深情的家風家教,它不是那么高不可攀,也不是那么盛氣凌人,枯燥乏味,因此它的傳承性更強。楊善洲的家風家教,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這條清晰的傳承線,一直到今天還很有生命力。
爺爺、父親對楊善洲的教育,即使因為時代的限制,一個“三無家庭”要完成最普通的初級小學教育,那比登天還難,因此第二次上學,因?qū)W費還差五角錢,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,楊善洲再也不能上學,但爺爺和父親的這種教育為本的做法,讓楊善洲在后來的年代里得以繼承發(fā)揚下來,因此他的下一代,除了老大因為要幫助母親,只讀完了小學,老二讀完了初中、老三讀完了高中,在那時算得上是受過“高等教育”的。到了孫子,卻是讀完了大學的。再入下一輩,基本上都接受了大學教育。雖然讀書的目的在楊善洲看來不是“學而優(yōu)則仕”,但社會需要有文化的人才,自家也需要有文化的勞動者,這個目的不能改變。
鄰里對少年楊善洲的照顧幫助,母親想方設(shè)法也要拿一點東西表示感謝,這是告訴楊善洲,做人必須“知恩圖報”。放大到社會效果上,楊善洲的一生都在報這個恩,即鄰里的救命之恩,黨和國家的翻身之恩。到了女兒、女婿這一代,雖然在父親生前沒有得到世俗社會認為的“利益”,父親去世后名揚全國,她們也沒有因此而利用這個名望為自己爭取多少名利,比如:她的三女兒的孩子也就是楊善洲最小的一個孫子大學畢業(yè)沒有就業(yè),他母親對他說:孩子你已經(jīng)長大了一切都要靠自己,我們也沒有什么能力幫助你,今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……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在維護什么……尤其是不愿意因此辱沒了父親的名譽。因此,她們淡泊生活,相反還要承擔更多的公益性責任,這也是在一定意義上對父親道德品質(zhì)的一種傳承。
楊善洲的父親母親對爺爺?shù)男⒕?,是一種貧窮人家中沒有任何利益的、純凈的、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孝敬。到了楊善洲這一代,他自己雖然沒能像普通人一樣的守在母親身邊盡孝,在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的情況下,他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將妻子和大女兒留在家里,讓母親能夠過上安生的日子。而楊善洲的妻子深明大義,跟婆婆相處得像親生的母女一樣,數(shù)十年與婆婆睡在一間房子里,在這個時代,在這樣一個高級干部的家庭中,絕對是絕無僅有的。那是1989年母親席有遞89歲的她得了重病,妻子要將婆婆轉(zhuǎn)到縣城或保山治療,楊善洲卻第一次“違反”原則,親自打電話讓姚關(guān)衛(wèi)生院院長到家中為母親看病,得知母親的病很嚴重,楊善洲按照農(nóng)村“高壽老人不離家”的習俗,勸慰妻子不轉(zhuǎn)院,就在家里治療,然后“破天荒”地請了假,回家陪護在母親床前九天九夜,一直到母親靠在他的胸前溘然長逝。這種平時盡心盡力,特殊之時特殊處理的方式,只有楊善洲才能做到盡善盡美,無人挑剔。包括為母親編花圈,在母親的墓碑上刻上“九十高齡”字樣,也是十分符合傳統(tǒng)文化的。這樣,逝者無憾,生者無憂,那便是最好的“孝敬”。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,楊善洲的遺囑是將自己的骨灰分為三份,一份在祖塋陪伴父母,一份在大亮山陪伴他牽掛的森林,一份守望他崇敬的安邊穩(wěn)民的將軍,其實也充分考慮了他人的感受,尤其是妻子百年后的歸宿。這些安排,都是精心考慮的結(jié)果,沒有誰會不同意。
楊善洲的這些大愛大義、大忠大孝之舉,沒有多少說教,而是通過無聲的行為,教育和感染了下一代。留在家的大女兒、女婿,對母親的關(guān)照,和母親對奶奶的關(guān)照一樣無可挑剔。在本縣鄉(xiāng)鎮(zhèn)山區(qū)教書的二女兒、女婿和遠在保山的三女兒、女婿,周末都會找機會回家陪伴母親。母親去世后,也從沒有間斷經(jīng)常回去陪大姐,三姐妹之間的情感,至今仍然親密無間。
傳承的方式和過程,必須是自然的,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,而不是生硬的、僵化的。楊善洲初上大亮山,想為林場的發(fā)展謀求一條“以短養(yǎng)長”和“自給自足”的道路,就想到了種植果園、茶園、磚廠。但發(fā)展這些“額外”的產(chǎn)業(yè),都不是當時工程造林的范圍,是沒有預(yù)算支出的,要做,只能自己投資。但林場初創(chuàng),錢從何來?楊善洲決定自己育苗,自己嫁接,走自力更生的道路。他到街上揀人們吃完果子后扔下的果核,在當時成為一樁笑談。試想,一位曾經(jīng)的地委書記,像叫花子一樣在街道上揀果核,是有些傷大雅,讓人太沒有面子了。但在楊善洲的三女兒看來,這沒有什么掉面子的事。問清了父親揀果核的用意,年輕人不用到大街上揀,而是買了一些果子來,請朋友們來家里吃果子,大大方方地說:“今天吃剩下的果核,一個都不能丟,都要留下來,給我爸爸帶到山上育果樹苗。也請你們今后買果子回家吃,都把果核留下來,交給我,我一并拿給我爸爸帶上山。”
這樣的承繼,既入情入理,又不遮遮掩掩,當然能夠得到朋友的支持,還有一些創(chuàng)新。因此,從楊善洲的家風家教的傳承性來看,任何優(yōu)良的傳統(tǒng),如果不能更好地繼續(xù)和傳承,都是沒有價值的。
(四)楊善洲家教家風的適應(yīng)性
楊善洲的家風家教之所以能夠很好地傳承下來,是因為它有一種天然的、良好的適應(yīng)性。即適應(yīng)這個社會,適應(yīng)它周圍的環(huán)境。
適應(yīng)社會,是說當前的社會是一個經(jīng)過大改革、大動蕩和大分化的現(xiàn)代社會。它與其他現(xiàn)代社會還有一個本質(zhì)的區(qū)別,即社會的性質(zhì)是社會主義、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,不僅要追求公平、公正,還要充分體現(xiàn)它的人民性。因此它和當今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現(xiàn)代社會相比,都更大眾化。因此,不能完全套用其他現(xiàn)代社會的模式,也不能套用已經(jīng)過去的社會模式。但又必須看到,中國的現(xiàn)代社會,畢竟是從中國的古代社會發(fā)展變革而來的,它又帶著濃厚的傳統(tǒng)氣息,甚至還有一些封建文化的糟粕。家風家教也一樣,必須要去適應(yīng),在適應(yīng)中不是全盤接受,而是要與時俱進,消化吸收。
適應(yīng)環(huán)境,是說每一個地域都有各自的文化特點和人群,這些文化和人群構(gòu)成了這個地域的氛圍,任何個人,既不能對抗這個氛圍,但又不能完全落于世俗之中,要在相融相交的過程中凸顯自己的剛性和柔性。
楊善洲的家風家教,在社會性方面,是社會先進性的代表,是與時俱進的。講忠孝,它不是愚忠愚孝,無原則地“恪守”,而是通過這個社會的一些準則來衡量,凡是與社會發(fā)展相容的,有激勵作用的,就盡力去繼承發(fā)揚;凡是與社會進展相背離的,阻礙社會進步的,就堅決革除,這是毫不含糊的。因此,楊善洲的家風家教,都是以原則性為準繩,將普通性和普遍性的家風家教置于這準繩之內(nèi),所以就能夠在不違反原則的基礎(chǔ)上彰顯人性、人情的大美。比如,為國、為黨盡忠,但不等于對一些錯誤政策和言行給予縱容,即使個人不能改變大趨勢,也要在執(zhí)行過程“變通”或“另辟蹊徑”,達到糾正或改變的目的。比如在困難年代大力發(fā)展多種經(jīng)營,讓農(nóng)民增加收入,以支持外貿(mào)發(fā)展的名義,大力發(fā)展茶葉、咖啡產(chǎn)業(yè)等等。對母親盡孝,請假回來守候在母親病床前九天九夜,讓母親靠著自己的胸脯含笑而逝,但在母親去世后,喪事卻按當代社會“厚養(yǎng)薄葬”的準則從簡,并親自扎花圈送葬表示哀思。既不與社會格格不入,但又揚清去濁,樹立新的社會風尚。
在楊善洲看來,社會也好,大環(huán)境也好,有時是需要“入鄉(xiāng)隨俗”的,但有時也需要標新立異。有些世俗行為不改革,不剔除,就有可能污染甚至敗壞這個社會和環(huán)境。楊善洲之所以對家人懷有那種無可替代的大愛,是希望不能因此像前朝前代一樣,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,裙帶關(guān)系盛行,讓人嗤之以鼻??赡軐胰藖碚f,當時心里會想不通,但,當自己退下來甚至去世后,他們卻能夠清清白白地做人,不至于像有些貪官那樣家破人亡。這才是真正的愛,長遠的愛。因此,楊善洲要做的是,培養(yǎng)女兒們獨立自主的能力,自強不息的人格。有了這種能力和人格,就能夠經(jīng)受住任何社會變革的考驗。這一點,既與世俗社會落后的觀念水火不容,但又與“子孫不成器,萬貫家財有何用?子孫能成器,何必要萬貫家財?”一脈相承。在女兒的婚姻問題上,盡管楊善洲與妻子張玉珍是通過傳統(tǒng)的“媒妁之言”建立的,是那個時代別無選擇的選擇,楊善洲沒有因為這是封建的婚姻,在成為領(lǐng)導干部之后輕易否定,而是盡力鞏固它,完善它,讓它與社會和時代共進步,同發(fā)展,但也沒有因為這個婚姻在后來變得完美,變得舉輕若重就輕易肯定它,認為它是合理的,是可以倡導的,就要求子女必須按照父母的要求來選擇對象。三個女兒的婚姻,楊善洲強調(diào)的是社會的主流:自主選擇,自由戀愛,父母一律不加干預(yù)。但在這個前提下,必須遵守以下三點:從簡辦事,不請客,不收禮。要請的話,頂多就是男女雙方家長在一起吃頓飯而已。相反,他的秘書結(jié)婚,在按照他的要求簡樸辦事時,他卻中斷地委常委會,和地委一班人去參加婚禮,然后再回來開會。在一定程度上,要求秘書和女兒一樣從簡辦婚事,是不給秘書一家人“面子”,但率常委一班人參加婚禮,則是對新風尚的肯定和鼓勵,是給足了面子。
從根本上說,楊善洲的家風家教是與社會和大環(huán)境相適應(yīng)的,也是對社會和大環(huán)境的優(yōu)化和提升。
(五)楊善洲家教家風的珍貴性
楊善洲家風家教的特點突出,在當前和今后相當長的時間內(nèi),都會顯得十分珍貴。它的珍貴性體現(xiàn)在以下幾個方面:
一是學習容易。楊善洲家風家教因為普通、普遍和鮮明的原則,不僅可以復制,而且可以普及。它不像有些名人的家風家教,看起來很高大上,但卻不可重復,唯一性太強。楊善洲的家風家教,來源于普通的家庭,來源于普通的生活,雖然看上去不是那么轟轟烈烈可歌可泣,但卻是普通百姓和一般黨員干部耳熟能詳?shù)氖吕?,聽起來十分親切,閑談起來也十分親近,沒有絲毫的生疏感、生硬感、距離感,就像身邊你我他之間的事,要學的話并不費力。比如他對子女的教育,身教重于言教,不高談闊論,也不空洞無物,有時一句話,一個舉動,甚至一個眼神,就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。因此,子女也好,同志也好,最能記住楊善洲這些打動人的小事,也最能從這些小事中悟出大道理,甚至找到人生的坐標。
二是便于傳承。越是普通和普遍的東西,越容易被牢記,而只有被牢記的東西,才有可能流傳、繼承下去。楊善洲的家風、家教,表面上看起來很嚴格,但實際上很溫情。在家里,楊善洲從不隨便肯定和否定什么,總是以溫和的口氣說出自己的意見,直到讓對方接受。即使一時接受不了,他也不會強求,而是讓時間來檢驗。比如,曾經(jīng)跟他上大亮山造林的孫子,一開始覺得有爺爺“罩著”,一定會有“前途”,不料到了山上,只是和一般人一樣干活,看不出有什么出路,在聽了別人的鼓動之后,就離開大亮山。爺爺在得知孫子離開的消息后,不是為孫子“掩蓋”,而是要求孫子,既然已經(jīng)與林場簽訂了合同,就得按照合同的要求,償還違約費。孫子沒有錢,他說:“先向林場打欠條,便從他工資里扣除,以后外出掙到了錢,再還我”。孫子不理解爺爺?shù)挠眯?,一怒之下借錢償還了林場。但若干年之后,才知道爺爺要他遵守的合約精神,是在社會上立足的根本。到了后來,這個要求就被自然而然繼承下來。
三是有強大的生命力。楊善洲家風家教的生命力,在于它的與時俱進,在于它的不屈不撓。與時俱進,是要求不落后于時代,不至于被時代拋棄。比如他對母親的孝敬,就包含了新時代的內(nèi)容,既沒有讓母親因為兒子的“發(fā)跡”成為一方“呼風喚雨”的老太太,也沒有受到親情的冷落,雖然在生活上吃了很多苦,受了很多的累,但兒媳和孫女無微不至的照料,讓她享受到了一個老年人的天倫之樂。因此,在孝敬的問題上,楊善洲處理得非常到位,妻子和兒女們也處理得非常認真,與那種不問青紅皂白,一味只滿足物質(zhì)和金錢的需要為目的的愚孝有天壤之別。而這樣的孝,才是保證一個家庭,一個家族能夠繁衍下去并繁榮興旺的“定海神針”。但也要看到,越是先進的理念,與現(xiàn)實的沖突越多,要么同流合污,要么激烈對抗,結(jié)果都是不理想的。而楊善洲家風家教在傳承的過程中,恰當?shù)亟鉀Q了這一問題。即楊善洲凡是認可的東西,就必須堅持,如母親的葬禮、女兒的婚禮,決不為世俗落后的東西所改變。如三女兒的婚禮,時代已經(jīng)發(fā)展了,變化了,那就得隨著有一些改變。楊善洲拿出1000元錢給女兒女婿,可以將親戚朋友請來,但不能超過10桌,也不能收禮。就很好地化解了原則與人情世故的矛盾。能夠這樣處理,任何人都可以接受。
四是可長期堅持。家風家教是每一個家庭都應(yīng)有的內(nèi)涵,既沒有高下之分,貴賤之分,也沒有黨派、階級、階層之分,它是長期存在的,也是需要長期繼承的。但楊善洲的家風家教,因為形成于地方黨的高級干部家庭中,是這個家庭數(shù)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精神支柱,尤其是楊善洲走上地委領(lǐng)導工作崗位之后身體力行,因此就多了一些普通百姓家庭所沒有的內(nèi)容。不能因此說,這是共產(chǎn)黨人的家風家教,更不能說只能由共產(chǎn)黨人來學習來繼承,只能說,這樣符合時代要求,代表時代先進性的家風家教,不僅要鼓勵共產(chǎn)黨員干部家庭來學習和傳承,也要倡導和激勵普通百姓家庭來學習和傳承,在社會上營造出一種時代文明的新風尚。因為大國有小家,小家共大國,能將楊善洲的家國情懷發(fā)揚光大并長期堅持下去,文明國家、文明社會就不難建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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